他没有再刻意去想如何发力,如何用腰,如何贯劲。他只是站定,深吸一口气,然后——
一拳打出!
“啪!”
空气炸裂的声音,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清晰。
拳头所过之处,带起一股凌厉的风。
虽然没有击中任何实物,但那股一往无前的锐气,却让旁边几个学员都下意识地侧目。
“好劲!”孙猴儿忍不住喝彩。
王伦也停下了动作,怔怔地看着林怀安。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崩拳——简单,直接,没有任何花哨,却仿佛能打穿一切。
林怀安没有停。
一拳,又一拳。
每一拳都带着同样的锐气,同样的决绝。
汗水从额头滑落,滴进眼睛,但他浑然不觉。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这一拳,只剩下那股“我要打穿你”的意。
不知道打了多少拳,直到手臂酸麻,呼吸急促,他才缓缓收势。
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但眼睛却亮得惊人。
“这就是…拳意吗?”他低声自语。
“是,也不是。”
王伦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她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条汗巾,递给他。
林怀安接过,擦了一把脸上的汗。
汗巾带着淡淡的皂角清香,是女孩子的味道。他微微一怔,看向王伦。
王伦的脸在夕阳下泛着健康的红晕,眼神清澈:
“我爹说过,拳意是死的,心意是活的。拳意是架子,是劲路,是招法。
心意是为什么出拳,为谁出拳,想出什么样的拳。”
她顿了顿,很认真地说:
“怀安,你的拳里,有心意了。我看见了。”
林怀安看着她认真的表情,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这个看似大大咧咧的“假小子”,其实有一颗细腻敏感的心。
她能看懂他的拳,就像他能理解她的倔强。
“谢谢。”
他说。
“不谢。”
王伦笑了笑,转身回去继续练拳。
但转身的瞬间,林怀安看见,她的耳根又红了。
晚饭后,林怀安没有回宿舍。他拿着三叔留下的《形意拳谱》,来到练功场边的槐树下,就着月光研读。
拳谱上除了拳理,还有三叔密密麻麻的批注。
其中一段,引起了他的注意:
“崩拳之要,在‘半步’。
进半步,退半步,看似简单,实含玄机。
进可攻,退可守,攻守转换,尽在这半步之间。
昔日与日寇白刃战,全赖此半步周旋,屡建奇功。
怀安若学此拳,当谨记:
半步之间,生死之隔。”
“半步之间,生死之隔…”
林怀安轻声念着这句话,心中似有所悟。
他放下书,在月光下摆开崩拳的架子,尝试着体会那“半步”的玄机。
进半步,力从地起,贯于拳锋;退半步,劲含于内,蓄势待发。
一进一退,一攻一守,生生不息。
正练得入神,忽然听见身后有脚步声。
很轻,但他强化后的听力还是捕捉到了。
转头,是王伦。
她也换了干净的练功服,头发湿漉漉的,显然刚洗过澡。
月光下,她的脸显得格外清秀,少了几分白日的英气,多了几分少女的柔美。
“你也来练功?”
林怀安问。
“嗯。”
王伦走到他身边,学着他的样子摆开架子,“睡不着,就想着来练练。看你在这儿,就过来了。”
两人不再说话,各自练拳。
月光如水,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在沙土地上交错、重叠。
练了一会儿,王伦忽然开口:
“怀安,你能教我‘半步崩’吗?
我爹说,这是崩拳里的杀招,但他一直没教过我,说我还不到火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