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公子挑眉道:“你可曾限定次数?”摊主道:“这却不曾。”欧阳公子道:“既无限制,我继续投掷,亦不坏你规矩。”摊主心想此人方才或是侥幸,便由他再试。不料欧阳公子连投连中,半柱香工夫,几乎将摊上珍品尽收囊中。摊主心如刀割,面无人色。
阿雷不忍,低声道:“公子,这小贩可怜,不如饶了他罢。”欧阳公子兴致正浓,充耳不闻。待到最后,他忽将所得物品尽数推还,只留玉笛,笑道:“这些仍归你,今日我心情好,方才银钱便作笛资。”摊主转悲为喜,连声道谢。欧阳公子扬长而去,阿星又掷下几锭银子,摊主捧银狂喜。
欧阳公子转至一杂技摊前,见一妙龄少女顶叠盘如山,行走自如,时而金鸡独立,观者无不提心吊胆。少女却气定神闲,偶向众人嫣然一笑,娇俏可爱。一旁老翁敲鼓收钱,满面风霜中透出欣慰。
老翁拱手道:“老汉携孙女浪迹江湖,全仗这手微末技艺糊口。今日逢此盛会,特献家传绝艺,望各位赏脸!”言毕退开,少女忽地纵身跃起,连人带盘腾空丈余,稳稳落地,盘不摇不坠。众人轰然喝彩,欧阳公子亦击掌称奇。
老翁笑道:“孙女尚有‘干上倩影’之技,请诸位静观。”说罢自箱中取出竹竿,手法迅捷,接成一丈余高竿,立地如枪。少女会意,身形一晃,已翩然跃上竿头,展臂而立,稳如磐石。老翁将盘逐一抛上,少女或接或顶,从容不迫。顷刻间,头顶盘山巍巍,竹竿微颤,观者既赞且忧。
老翁正自得间,少女忽地一晃,竟从竿头跌落!惊呼声中,欧阳公子身形疾闪,凌空接住少女,盘碎如雨。老翁慌忙拜谢:“多谢公子相救!”欧阳公子扶住少女纤腰,淡然道:“路见危难,理当出手。姑娘才艺超群,若损玉体,实为可惜。”老翁感激不尽,欧阳公子却命阿星赠银,道:“二位不必再奔波卖艺,这些银两可度余生。”老翁叩首再三,喜极而泣。
阿星等人面面相觑,不解公子何以忽发善心。围观者交口称赞,扇如风与白玉霞亦暗自称奇。
欧阳公子信步至字谜摊前,主持者正出题考较。首题“一只牛”,有人笑答“生”;次题“一家十一口”,欧阳公子朗声道“吉”;三题“皇帝新衣”,他应声答“袭”。此后连破数百谜,无一误漏,满场皆惊。扇如风与白玉霞见他才思敏捷,不由刮目相看。
欧阳公子猜罢谜语,意气风发,忽见一老妪携少女观灯。那少女明眸如星,朱唇皓齿,清丽绝俗;老妪则步履蹒跚,老态龙钟。欧阳公子一见倾心,悄近少女身侧,猝然偷吻其颊。少女惊觉,扶祖母欲避,却被他拦住。
欧阳公子笑问:“二位可是本地人氏?”少女目示祖母勿言,老妪却答:“老身与孙女世居此镇,公子有何见教?”欧阳公子拱手道:“不瞒老夫人,在下对令孙女一见倾心,愿求连理,望老夫人成全。”老妪无措,转问孙女。少女名唤莲花,连连摇头,低声道:“奶奶,此人非是良人,方才他……”语至此处,羞愤难言。
老妪却道:“莲花,你父母早逝,奶奶年迈,总不能伴你一世。这位公子家世显赫,你若过门,必得安乐。”莲花泪涌如泉,欧阳公子趁势指天立誓:“在下若负莲花姑娘,天打雷劈!”老妪微笑颔首,莲花忽扑入祖母怀中,哭道:“奶奶,他方才轻薄于我!”老妪大怒:“原来是个登徒子!速速离去!”
欧阳公子冷笑:“今日莲花我要定了,由不得你!”言毕强拉莲花入怀,欲再轻薄。莲花挣扎哭喊,老妪疾呼:“快来人啊!光天化日强抢民女!”众人闻声围拢,指指点点,却无一人上前。欧阳公子手下与松灵派弟子皆佯作不见,任其妄为。
扇如风与白玉霞远处望见,怒不可遏。白玉霞欲冲上前,被扇如风拉住:“等会儿。先看众人如何应对。”话音未落,老妪已扑上前扯住欧阳公子衣襟,挥拳捶打。欧阳公子吃痛,飞起一脚,将老妪踢倒在地。莲花猛力挣脱,扶起祖母。老妪头破血流,气若游丝,嘶声道:“莲花……快走……”言毕猛然抱住欧阳公子双腿,莲花泣不成声,踉跄欲逃。
欧阳公子大怒,抬脚狠踹,老妪头触硬石,鲜血迸流,顿时殒命。众人大骇,哗然四起。欧阳公子纵身擒回莲花,莲花见祖母惨死,晕眩欲倒,伏尸痛哭:“奶奶……您不能丢下莲花……”欧阳公子犹自劝诱:“若随我去,保你荣华富贵。”
莲花蓦然起身,双拳如雨,捶打欧阳公子胸膛,哭骂:“你这恶贼!还我奶奶……我宁死也不从你!”言毕猛然转身,一头撞向地面!欧阳公子措手不及,莲花已香消玉殒。
顷刻之间,两条人命丧于眼前,众人惊骇失色。欧阳公子怔立当场,面如死灰。手下四人面面相觑,松灵派三子连连摇头,暗叹天理难容。扇如风与白玉霞目睹惨状,切齿痛恨。
欧阳公子颤声问:“阿雷……如……如何是好?”阿雷叹道:“公子,此事皆因贪色而起。所幸老庄主与官府有旧,尚可周旋。您先回庄,尸身由我等处置。”松灵派大师兄道:“公子安危,我等负责。”欧阳公子强作镇定,斥散围观众人,与三子匆匆离去。阿雷等人抬尸至乱葬岗,草草掩埋。
扇如风与白玉霞虽愤懑填胸,然时机未至,只得隐忍尾随,徐图后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