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宋清漪眨了眨眼睛,“只是他们现在过来也一会儿吧,咱俩孤男寡女坐在那儿,那多不合适,是不是?”
纪随:“……”
不是。
可以的话,他想和她孤男寡女一整夜。
但宋清漪显然不想,她找点事情做,而她能想到的最煞风景的事就是看论文,并且得是纸质论文。
她是这样对纪随说的:“电子版太伤眼睛惹,我我从来不爱盯着手机看的,我都是打印出来。”
其实她只是想在打印店里磨蹭一两个小时而已。
纪随就看着她一本正经胡说八,默不作声,也不放手。
半晌,他伸出手:“给我。”
他的目光落在宋清漪的手机上,意思很明显,他去帮她打印。
宋清漪捂住手机,骄矜地抬着下巴:“这么私人的东西,能随随便便给你吗?”
纪随黑眸凛冽一闪:“两个选择,么我去帮你打印,么我现在让赵安澜他们不许过来。今晚你就陪我一整夜吧。”
“!!!”宋清漪飞快划开手机,“我现在立刻发你手机上!”
……
宋清漪回到包厢的时候,自觉有点丢人,无奈地抬手捂住脸。刚才怂得太快,实在有辱她文化人的风骨。
她大大小小也是个文化人,刚怎么就那么怂那么没有骨气呢?
话说回来,纪随冷着脸说一不二的样子还真挺吓人的。有那么一刹那,宋清漪真觉得他说到做到,让她陪他一整夜。
不过宋清漪安慰自己,给他一口气发了二十篇论文,一篇论文打印两分钟,四十分钟应该是能撑过去了。
四十分钟,赵安澜骆闪闪他们能赶过来了吧?
宋清漪觉得自己虽然怂,但也是个怂怂的小机灵鬼╮(╯_╰)╭
这么想着,她就赏了自己一口热羊喝。
结果刚放下杯子,一抬眼,纪随就出现在了面前。
宋清漪:“……”
她的二十篇论文呢?
这眨眼的功夫,他连这家店的门都还没走出去吧!
纪随看了她一眼,波澜不惊坐下:“安排服务员去打印了,等着吧,一会儿就给你送过来。”
宋清漪:“!!!”
……竟然忘记了这里还有个陷阱!
她气愤地打开手机,打算勉勉强强玩手机混过去,总之不理他。
结果就听他不轻不重反问:“不是不爱盯着手机看吗?”
宋清漪:“……”
感觉刚才一大意、一轻敌,自己已经把后路全给堵死了。
明明这个人刚才还一脸拿她没办法的样子,原来是扮猪吃老虎……大资本家的诈,真的诈到骨子里了!
但善的怕的,的怕赖的。宋清漪侧过头,一双眼睛直接赖在手机上,留了个冷漠而好看的侧脑给纪随。
纪随黑瞳静静看着她,如千年深潭,看不出半点情绪。
许久,他终于开口:“宋迆然……”
宋清漪一双眼睛虽然赖在手机上,但一听见“宋迆然”三个字,耳朵立刻不动声色地竖了起来。
却听他顿了顿,低低笑了一声:“是个自以为是的小姑娘。”
宋清漪:“……”
这又是宠溺又是纵容又是无奈又是骄傲的语气,是为了哪般?
秀恩爱秀到这个地步,真的大丈夫?!
宋清漪直接摁响了服务铃,服务员似乎刚好在门外,立刻敲门进来。
宋清漪抬头,一脸的冷漠绝情:“麻烦给我一副耳机。”
这两人之间的暧昧,连个外人都能感觉到了。
服务员下意识看了眼纪随,讷讷:“好的,您稍等。”
有种“稍等”是服务员口中的“稍等”。
耳机反正是没有下文了。
宋清漪真是好气。
纪随看着她自己和自己生气模样,忽:“因为配偶婚内出轨,我母亲曾患有严重的抑郁症。”
宋清漪在屏幕上飞走的手指微微一僵,停了下来。
纪随目光落在她白的指尖,神情莫名:“有整整一年的时间,我陪着她在随园,不敢离开她半步,晚上也不大敢睡觉,怕她做傻事。”
“但她从来就不傻。”纪随自嘲地扯了扯,“有一天,爷爷生病了,我们去看爷爷。我不知她是什么时候约的那两个人,不过在那两人出现以前,她的状态好极了。她甚至说,想替爷爷束花,让我去买些花回来。”
宋清漪手中的屏幕暗了下去,她想,那两个人应该指的是渣男和小三。
“当时,所有人都聚在爷爷病房里,还有你们的纪校长,纪淮。”
宋清漪恍然大悟地看向他。
难怪,当时在校长办公室,纪校长对纪随说话,她就觉得他语气格外亲厚,看纪随的眼神也很慈爱。看这样子,应该是亲叔叔无疑了。
纪随眼底忽然闪过一嘲讽,冷冽如冬日清晨,山林里松针上结的冰凌。
“等我买完花回去,远远就看到楼下聚满了人群,救护车刺耳的声音,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宋清漪手心顿紧。
纪随深深看着他:“她跳下去的时候,把那两个人一起砸死了。”
宋清漪听到这里,电光火石之间,尘封的记忆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刷地一下破土而出。
她猛地抬头看向纪随,神情复杂,眼睛里飞快地闪过什么。
——她跳下去的时候,把那两个人一起砸死了。
还是那样冷漠,还是那样漫不经心,仿佛用这样冷眼旁观的语气说起来,伤的就不是他的他的血了。
“你是……”
宋清漪瞅着纪随,瞳孔放大,长长的睫毛不可遏制地轻轻颤抖。
纪随看着她,挑了下眉,似笑非笑。
宋清漪忽然觉得喉咙涩,眼睛泛酸。她直直看着眼前的男人,张了张嘴巴,正说话……
这时,包间的门忽然被敲了一下,然后,房门推开,嘈杂声一拥而入。
“宋教授!原来你们走到这里来了!”
宋清漪:“……”
骆闪闪响亮清脆的声音,刹那间回了宋清漪满心的山长远、柔肠百转。
那些错地方的人……终于到齐了。
……
人一下子多了起来,原本空旷的包间立刻显得拥挤仄。
宋清漪被安排坐在纪随身边,这一次,她没再拒绝,只是这么近的距离里,两人却再没有机会单独说过一句话。
纪随一向不是个多话的人,嗯,至少……在外人面前如此。而宋清漪呢,她和这些人根本就不熟,本来也没打算一起吃饭,是纪随把她拖下了。她骑虎难下才过来的,老实说,第一眼没有见到想象中觥筹交错的场面时,她是松了一口气的。但为了膈应某人,她是伤敌八百,自伤一千。
此刻,她就只能默默在心中扼腕不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