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委实没有想到,纵然星河斗转、人间弹指百年,纵然当初那些为国效命了一辈子的将士们已被怨煞折磨成了厉鬼,他们仍旧能一眼便认出慕家的军旗,他们仍旧能一眼就认出他们是乾平的兵!
“乾平慕氏第六代掌军慕文敬之子慕修宁,与小妹惜辞,见过诸位前辈——”
“不过,祖父后来于长乐三年,不幸遭袭,战死于北疆——两位姑祖也先后战死了。”
“若您方才问的是长宁二十七年的那场漠北|战|役,那场战事我朝确乎是得了胜,祖父亦成功带着那四万五千余大军走出了喀勒玛拉。”
他似是惊喜又似是犹疑地端详着那军旗上的花纹,良久后才试探性地出了声:“是……乾平慕家的人?”
“哦对了,你们瞧我这脑子——”那厉鬼说着抬手抹了把脸,萦绕在他周身的血煞散去,露出男人一张沧桑的面容,“光知道发问,也忘了喊他们几个收收那通身的鬼气!”
他话毕转头,朝着身后刚奔袭而至的鬼影们招了手,声调中洋溢着令人难以忽视的喜意:“别摆着那副鬼样子了,这是自己人,这是咱们乾平自家的人——”
“这样……这样啊。”那厉鬼喃喃,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虚化的脚尖,面上似有些不知所措的怔忪,“三位将军都战死了呀。”
那鬼物闻言不受控地震颤了身形,许久方带着点哭腔地连道了两声“好”。
“前辈,乾平如今国富民强,一切都好。”
少年人仰头行礼,出声时他眼眶不自觉泛上了红,尾音亦不自觉地带上了几不可查的抖。
“乾平……乾平如今怎么样了,可还是长宁年间?陛下的身子还好吗?”
——喀勒玛拉是天成之险,这无垠大漠既是他西商之人最为忠诚的守护者,又是他们乾平无数战士迈不出去的埋骨之地!
九玄小国乃四地通衢,建国不足百年便已然被人踏平了十数次皇都。
“小妹啊……”少年揪着自家小妹的衣角,悄咪咪地压低了音调。
他放开了嗓子,鬼影们应声纷纷化回了自己的本来面目。
“闭嘴站好。”慕大国师假意虚咳,而后十分大方从容地一一回答了那厉鬼先前提出来的问题。
“是。”慕惜辞闭目颔首,继而招手示意慕修宁上前,衣摆一撩,单膝落地,拱手朗声,端端正正地给那厉鬼行了个军中的礼——
“你们……是乾平的人?”那厉鬼的声线干涩而沙哑,开口时四下里尚流淌着阵阵寒风。
“乾平慕氏第六代掌军慕文敬幺女慕惜辞,携兄长修宁,见过诸位前辈!”
“你们几个老东西赶快收敛收敛,仔细等下再吓着了孩子!”
“那……小公爷应该还好吧?”他放轻了语调,眼中盈满了他自己都不知道的迫切与希冀,“就是你父亲。”
“他还好吧?”
“他很好,”慕惜辞闻声微微勾了唇角,“家父接下了祖父的衣钵——”
“而今已是我朝边境的第一道防线了。”
我的眼泪不值钱,妈的,呜呜呜呜呜呜呜呜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