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東覺得自己給自己挖了個坑,然後一不小心就跳了下去,接著就隻能看著曹沐一鏟子一鏟子把自己給埋了。
過段時間。
這麽明顯是為了安撫當時曹沐似乎受到了嚴重打擊情緒隨口蹦出來話,被曹沐當成了一句承諾。
沈東現一想起來就想往桌上磕,當時他說出這句話時候就後悔了,他明明知道曹沐是什麽樣人,曹沐應該根本不懂什麽叫敷衍,不知道什麽叫婉拒。
他隻知道沈東是好人,好人說話就可以信。
“我給,給……你起個,日,日本名,名字。”沈東半躺椅子上,腿搭桌上,看著黑乎乎電腦屏幕。
“日本名字是什麽名字?我有名字,我叫曹沐。”曹沐靠坐窗台上,半閉著眼吹著海風,對於日本名字沒什麽興趣。
“死心眼子。”
“好難聽,”曹沐皺著眉,“日本是什麽意思?”
“咱們邊,邊兒上……”
“咱們邊兒上?關華鎮邊兒上?日本鎮?我不知道這地方,”曹沐想了想,“可能知道也不記得了。”
沈東沒說話,隻是歎了口氣,美人魚餘小佳跟人走時候也是這樣麽?他有點兒不敢想象這樣人,還是個小姑娘,會遇見什麽樣事,隻能希望她碰到那個人,真是個好人。
“好難聽,比曹沐難聽多了,”曹沐還研究這個名字,後他偏過頭看著沈東,像是反應過來什麽似,“你耍我!”
“沒。”沈東笑了笑。
“我知道死心眼兒什麽意思。”曹沐繼續看他。
“反,反應真,真慢。”沈東樂了。
“我也給你起個日本名字,”曹沐想了想,“結巴子。”
沈東從椅子上跳起來對著曹沐胳膊甩了一巴掌。
“啊!”曹沐捂著胳膊喊了起來,“沈東你這毛病改改行不行,你說我死心眼兒,我就不能說你……”
“嗯?”沈東站旁邊眯縫了一下眼睛。
“我就不能說你……那個啊!”曹沐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把結巴倆字說出來,其實他並不怕沈東打他,沈東手不算重,打著不怎麽疼,他隻是不想沈東生氣,雖然他想不明白沈東為什麽會生氣。
“好別說。”沈東坐回椅子上,把腿搭到桌上,繼續發愣。
“沈東,”曹沐沉默了一會兒扭過頭,“沈東。”
“嗯。”
“為什麽啊?你為什麽不喜歡別人說這個?船長說我是傻子我也沒生氣。”曹沐從窗台上跳下來,拖了張椅子坐到沈東身邊。
“不記得了。”沈東閉上眼回了一句。
“啊?”曹沐愣了愣,“啊?”
沈東沒再說話,他對結巴這個詞本身並不忌諱,他受不了是伴隨著這詞而來輕視,嘲弄,也許還有些莫名其妙同情和唏噓?
總之這些都讓他感覺煩躁,無論是惡意還是善意,他都不需要,他不需要任何對他說話方式關注。
也許還應該有些別原因,他覺得自己不是個太計較人,但對這件事卻非常意,可到底是別什麽原因,他卻怎麽也想不起來了。
“沈東。”曹沐看他不說話,又叫了他一聲。
“嗯?”
“你有時候不結巴。”
“嗯。”沈東睜開眼看了看曹沐,他確有時候能說得很順溜。
曹沐不提,他也不會留意,這種情況是認識曹沐之後出現,也就是說,他麵對曹沐時候,偶爾會不磕巴。
“大概因為你不是人。”沈東繼續閉目養神,這次又說順溜了。
“啊,是麽?”曹沐一副恍然大悟樣子,過了一會兒他又往沈東身邊湊了湊,“那你說,我不會忘了你是為什麽?我一直記得你。”
沈東再次睜開眼睛,曹沐雖然偶爾會忘了自己做什麽,對“沈東”這個人到還算記得清,相比傑克船長來說,簡直能說是記憶深刻了。
“不知道。”
“為什麽呢?”曹沐皺著眉開始思考。
自打沈東說了“過段時間”這句話之後,基本上每天都能看到曹沐,然後值班室裏有一句沒一句地一聊聊一天。
他心情好了會給曹沐煮麵條吃,配菜什麽量弄出點兒花樣來,心情不怎麽美好時候也煮麵,扔兩片白菜葉子就算完,不過曹沐一直吃得津津有味,似乎嚐不出味道有什麽區別。
這對一個半吊子廚子來說是件挺打擊人事。
他知道曹沐是等他這個“過段時間”結束,但他卻始終沒想出合適理由來拒絕曹沐。
再過一個來星期,陳叔就該回來了,到時曹沐就不能再繼續呆值班室裏,島上沒什麽人氣兒,但閑雜人等不能進值班室這個規定還是存。
陳叔某些方麵相當執著,比如規章製度。設備檢修記錄之類都井井有條,還得寫值班日誌,沈東一般就寫xx年xx月xx號,設備正常,無突發事件,有時候犯個懶就寫個“同上”。但陳叔就不這樣,得按時段分條列出來。
沈東剛上島兩年,每次值班都得穿製服,一直到把製服穿成了墩布而且上邊兒也不再給他們發製服了,陳叔才批準他穿便裝。
“曹沐,”沈東站起來活動了一下胳膊,“過,過兩,兩天陳,陳叔就……回了。”
“嗯,那個胖大伯?”曹沐想了想,“啊!他回來了是不是你就可以走了?”
其實陳叔也不是很胖吧?沈東站到窗前看著外麵海浪岩石,曹沐後半句話讓他接下去話不知道該怎麽說了。
“他回來了你不能再到值班室來,這兒不讓非工作人員進來。”沈東繼續盯著窗外,他能想像到曹沐表情,他不願意看曹沐可能會很失望眼神。
“啊……”曹沐語氣聽起來很意外,“這樣嗎?那我不進來了,我別地方等你。”
“曹沐……”沈東敲了敲窗戶框,“那,那個……”